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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植荣:中国百姓谈税色变 遗产税该不该征

刘植荣博客   2014-01-16 10:23

[摘要] 2013年2月3日,国务院批转的《关于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的若干意见》中提出“研究在适当时期开征遗产税”。但随后在个别媒体和“专家”的误导下,如今中国百姓可谓“谈税色变”,认为征收遗产税是针对所有百姓,于是对开征遗产税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抵触情绪。

2013年2月3日,国务院批转的《关于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的若干意见》中提出“研究在适当时期开征遗产税”。但随后在个别媒体和“专家”的误导下,如今中国百姓可谓“谈税色变”,认为征收遗产税是针对所有百姓,于是对开征遗产税产生了一定程度的抵触情绪。

遗产税须与赠与税并行

首先要指出的是,政府提出的“遗产税”这个税名不科学,应该叫“遗产赠与税”,也就是“遗产税”与“赠与税”的合并叫法。这两个税是一对儿,必须相伴而生,同时征收。

遗产税是政府赋予公民继承遗产的法律权利。被继承人死后,继承人如果要继承这笔遗产,必须先按被继承人死时这笔遗产的市场价格向政府交税,随后才有权继承遗产。

遗产包括房地产、货币、有价证券、保险、古董、珠宝首饰、车辆、家具等所有有价资产和,有些国家对所有这些遗产征税,有的国家则只对其中的一项或几项遗产征税。遗产税的纳税人各国规定也不统一,有的规定继承人是纳税人,有的则规定被继承人是纳税人。如果被继承人是纳税人,那就意味着死人是纳税人,所以,极个别国家对遗产税的另一种通俗叫法是“死人税”。

赠与税也叫礼物税,赠与人把一件礼物(包括现金或有价证券)赠送给受赠人,赠与人需要向政府交税。

可见,遗产税与赠与税都与财产转让有关,属于财产转让税种,它与房产税这个财产保有税种是有区别的。

遗产和赠与都是财产的无偿转让,两者的不同在于遗产是死者遗赠给活着的人的财产,而赠与是活着的人赠送给活着的人的财产。如果只征收其中的一种,纳税人将有机会采取避税措施,政府根本就征不到任何税。例如,如果只征收遗产税,人们就会在死前把自己的财产赠送给子女,逃避遗产税;同理,如果只有赠与税,人们也会把想赠给他人的财产列入遗嘱,等死后作为遗产处置,同样可以逃避赠与税。正因为如此,很多国家把遗产税和赠与税合并成一个税种——遗产赠与税。

当然,遗产赠与税不是对所有居民征收,而是当遗产或赠与物的价值超过一定数额时才征收,让绝大多数居民免交遗产赠与税。遗产赠与税一般采用累进税率,遗产赠与物的价值越大,税率越高。

间接税VS直接税

我国目前有增值税、消费税、营业税、企业所得税、个人所得税等十五大税类。我国多数人缺乏财税知识,有的认为自己没有亲自纳税就不是纳税人,也有的认为政府多向企业征税就可以减轻百姓的税负。其实,政府征收的任何税,最终都转嫁给居民个人。人活着就要消费,有消费就要纳税,所以人一生下来就会成为纳税人。

笔者认为,当前我国税制的问题是间接税比重过大(约占税收总额的90%)。比如,政府要征100元的税,90元是向企业征收,剩下的10元才向居民个人征收。向企业征收的这90元就是间接税,企业只是法律意义上的纳税人,而不是负税人,企业会把这90元的税款加进商品的价格里,最后还是由消费者买单。

法国政治家让-巴蒂斯特·科尔贝说:“税收技巧恰似拔鹅毛,在拔毛的时候不要让鹅叫。”这是狡猾的征税技巧,就是把税款从百姓腰包里掏走而人们却浑然不觉。增值税就属于这种类型,它虽然向企业征收,但企业不会自己掏钱交这个税,而是把它加进商品的价格里,一直向下转移。商品的流转环节越多,价格里的增值税越多,当商品流转到消费者手中,就没有下家了,价格里的增值税就必须由消费者兜底。

所以说,增值税最后都是由消费者承担,只不过不是亲手交给政府,而是通过商家和企业之手上交的。企业知道自己不交这个税,政府要多少就给多少,反正最后都加进商品的价格里。由于政府没有直接对消费者征收增值税,很多消费者购物时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在纳税,也不会抵制增值税。

一般情况下,商家在购物时没有把增值税、消费税等间接税单列出来,而是都混进价格里,百姓购物不知道自己在纳税。很多国家规定商品和消费要把税单独列出,不得混进价格里,价是价,税是税,泾渭分明,一目了然,把税征在明处,让百姓明明白白地纳税。笔者在非洲工作时,喝杯咖啡,服务员给的账单上都把税款单列,告诉这杯咖啡价格是多少,税是多少,价进了老板的腰包,税则被政府拿走。

不少学者都认为,科学、合理、公平的税制应以直接税为主,也就是减少对商品流转环节的征税,转向对居民个人直接征税。美国各级政府税收总额中,直接税占75%。在美国,压根儿就没有增值税这个间接税,美国社会普遍认为增值税不道德,它让穷人的税负加重,因为穷人的劳动所得几乎都要为生计消费掉,税占收入的比重很大。而富人只把通过各种手段获得的财富的小部分用于消费,他们纳的税占收入的比重就小。

反观中国,2012年税收总收入为100601亿元,其中增值税为41211亿元,占税收总额的41%。所以说,我国税制的问题是间接税与直接税的较量。由于间接税主要针对穷人征收,是“劫贫济富”,而直接税才是针对富人征收。因此,有必要废除一些间接税,把压缩间接税的税收损失让直接税弥补,还利于民。

财富再分配的主要手段

不少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认为,任何人的财富最终都归属于全社会,人活着的时候有权处置自己通过劳动获得的财富,但死后没有消费掉的剩余财富就应归还给社会。遗产赠与税就是把富人活着的时候没有消费掉的财产拿出一部分归还给社会。

如上文所述,直接税使纳税人与负税人相统一,征税对象精准定位,可以让富人多纳税,减轻低收入者的税负,是道德的和光明的税收。而遗产赠与税和个人收入调节税一样,是最主要的直接税税种,也是社会财富再分配的主要手段。

中国物价里隐含的各种间接税平均起来大概占物价的一半。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副所长周天勇曾做过一项研究:中国的房价里70%是政府税费。如果减少间接税,就会让房价下降,这就相当于为劳动者加薪,提高居民的购买力,增进居民的幸福感。如果我们把遗产赠与税设计成针对最富的5%的阶层征收,这样,对95%的居民来说,通过对富人征收遗产赠与税得到了实惠,而对千万富翁、亿万富翁来说,对他们征收遗产赠与税也不会降低他们的生活质量。

遗产税除了具有财政收入意义和财富再分配意义外,还能引导人们把财富投入到经济活动中去进行财富再创造,提高财富的使用价值。如果一个拥有10套房子的人死去,子女继承了这10套房子,没有遗产税,这10套房子也许就会空置起来,这是对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有了遗产税,就迫使继承人卖掉一些房子纳税,别人买房当然是因为有需求,或自己居住,或从事经营,这样,就把空置房屋利用起来了,从而提升了社会资源的整体利用率。

富人理应多纳税

为什么要让富人多纳税?这是因为,富人从政府那里获得的服务多,穷人从政府那里获得的服务少。例如,富人从国防上受益大,当然要分摊更多的国防开支成本,也就是多纳税。因为富人有广厦千万间,有良田千万顷,他们更担心外敌入侵抢夺了自己的财产,而对没有房产和土地的穷人来说则无此顾虑。

社会公共服务也是如此。假如甲有1套住房,乙有10套住房,则乙从消防部门得到的利益就是甲的10倍。这是因为,假如房屋的失火几率是万分之一,甲1套房子的失火几率就是万分之一,乙10套房子的失火几率就是千分之一,消防部门当然要拿出关照甲的房产的10倍服务来关照乙的房产,乙当然要额外多纳税购买这些社会公共服务。

工商贸易服务亦然。政府的一些部门偶尔也会为富人多提供便利。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都带着一些工商界人士同机随行,帮他们到国外开拓市场,寻找合作项目和吸纳投资,很少见到领导人出访随行一大批普通民众的。还应该看到,政府部门按照其遗嘱帮助其处置遗产,需要投入公共力量来监督和实施财产的转移,当然要纳一笔税来养护从事这项工作的公共力量。

从各国税制改革的方向看,遗产赠与税的比重会越来越大,因为它属于富人税的范畴,符合从政府得利多者多纳税的税收原则,正如美国总统西奥多·罗斯福所讲:“富有者应向国家尽更多的义务,因为他通过政府的存在获得了更多的利益。”

避免“富二代”坐吃山空

古今中外不少思想家认为,没有通过劳动获得财富就是盗窃。18世纪法国伟大的哲学家、法国大革命的思想先驱卢梭说:“除了加入自己的劳动,还能加什么能让他有理由将非他创造的东西据为己有呢?”儿子继承老子遗产就属于“不劳而获”。

教育学家和社会学家通过多年的研究观察提出,父母给子女留下的财产过多,对子女和社会都不利。对子女来说,如果继承了一大笔遗产,很容易产生懒惰思想,坐吃山空,不求进取,荒废了自己的一生。对社会来说,一大笔遗产被一个懒惰者继承,就成了死钱,不能让这笔财富对经济更有效用,创造更多的财富。

安德鲁·卡耐基认为,父母给子女留下一大笔遗产不是好事,这会扼杀孩子的天资,也会让孩子失去进取精神,使子女的一生没什么意义和价值。

美国著名演讲家拉塞尔·康韦尔说:“如果一个人得到的钱多于自己的劳动所得,那对他来说是罪恶的事情。继承钱财对一个年轻人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如果你给你的孩子留下一笔钱,这对你的孩子也没什么好处。你要给孩子们留下教育、基督教的高尚品格、朋友圈子和高贵的名声,这比给他们一笔钱要有益得多。如果他们得到的是一些钱,那对他们自己、对国家都是有害的。所以,年轻人,如果你继承了钱财,不要把这看作是对你的帮助。继承来的钱将会在未来的岁月里诅咒你,剥夺你人类生活许多最美好的东西。”

美国经济学家道格拉斯·霍尔茨-埃金曾带领团队对遗产继承人进行了经济计量研究,研究结果是:一个人继承的遗产越多,工作就会越少,也越容易懒惰。

2011年11月16日,美国近140名富豪请求国会向他们多征税。这名义上是为国家考虑,其实也是为自己的后代考虑,西方国家的富人不想给自己的后代留下过多的财产,就是担心孩子坐吃山空,成为纨绔子弟。

曾13年蝉联世界首富的比尔·盖茨2008年退休后宣布,捐出580亿美元全数个人财产,不留给子女一分钱。美国著名投资家沃伦·巴菲特2006年捐出99%的个人财产,他说:“剩下的1%足够用了,如果多花一点钱,既不会给我们增添快乐,也不会改善生活;相反,把99%的钱捐出来,可以大大改善其他人的健康和福利。”

捐赠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但通过遗产赠与税,就可以让富人留给孩子的实际财产少些,激励下一代努力奋斗,创造财富,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这样才能保持并提高民族素质和发展活力,使这个民族更具有竞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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